顺哥是我的发小。

他长得胖大，浓密的一头乌发，棱角分明的脸庞，看上去正气凛然，令人敬畏。但我知道，他实际上鬼头得很，又会点把戏，关键有个不好的习惯:爱顺手牵羊，因此被我们戏称为“顺哥”。

顺哥这名号不是白叫的。他打麻将有一手，几十年打下来从没有输过，还交了不少酒肉朋友。每次麻将打累了，他就提议街上走走。出发前，他故意问大家:想吃点啥?这个说，想吃鸡蛋，那个说，想吃鸭蛋。他一拍胸脯说，这个忒好办。于是，集市上，顺哥在前，小弟兄们提着空篮子在后，不出一个时辰，没走出200米，一篮子鸡蛋一篮子鸭蛋到手了，而且是分文不掏。这出神入化顺手牵羊的本领看得人们那是心惊肉跳、心服口服。

顺哥顺手牵羊养成了习惯。去花市看花，往往是买一盆顺一盆，去鸟市看鸟，经常是买一只顺一只，去商店买卫生纸，也总是买一卷顺一卷。大伙戏谈说，顺哥钱值钱，一元当两元。

顺哥顺来顺去，顺去顺来，家里的东西从吃的到用的已经堆积如山，常常还拿来接济一下左邻右舍，大家都知道他那些东西的来历，也就玩笑似的地笑纳了，哪管东西上面有没有贼性味儿呢。为此，顺哥夫人顺嫂就在大家面前很有面子，于是乎，顺哥越顺胆子越大，越顺品种越多。

不过前几天，我朋友见到顺哥。发现他神情暗淡，愁眉苦脸，瘦了将近20斤。朋友问何故?最近事业不顺么?这里所说的事业当然是指顺手牵羊之事。因为朋友知道他一向是以此为乐的。

顺哥苦笑着说，太顺了。

我朋友感到诧异，那为什么还……

顺哥有气无力地说，顺大了。

我朋友更诧异，那应该高兴才是。

顺哥气急败坏地说，还高兴个屁。关键是不该顺到手的顺到手了。

朋友好奇地问，咋?是古董还是字画?

顺哥不好意思地说，要是那还好办。上周去饭店吃饭，我把一进城务工的服务员妹子给顺到手了。

朋友脖子伸得老长，眼睛瞪得老大，吐吐舌头，咽咽口水，乖乖，那就更该高兴了。

顺哥差点哭出声来，还高兴嘛?可愁死我了。你说这事你嫂子能饶我么?更要命的是，这妹子非要我在城里给她买套房子不可啊。

这……

我知道，这回他真是顺大了。

作者| 陈自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