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乾渊看着不远处的林枕棠，迟迟不敢上前。

不可能……林枕棠怎么会死呢？她怎么能死？！

贺乾渊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，单膝跪地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。

“贺将军！”

身侧的江卫赶紧上前，伸手想要去扶贺乾渊，被他推开。

“那不是林枕棠……对不对？”

贺乾渊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林枕棠，连声音也忍不住颤抖。

江卫低下头：“将军，林军师已经牺牲了，您节哀。”

贺乾渊没有说话，视线依旧不动。

周遭是死一般的沉默。

此刻江卫起身，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。

不多时，城门处只剩贺乾渊和了无生息的林枕棠。

贺乾渊起身，伸手擦了擦嘴角残血，双目猩红，缓缓走到林枕棠的身边。

林枕棠瘦弱的身躯，布满密密麻麻尖锐的箭矢，身下的血早已染红沙地。

那张相伴数千日夜，熟悉无比的脸，如今已经彻底失去生机。

贺乾渊一颗心狠狠揪在一起，连呼吸都带着痛。

他明明不爱林枕棠，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？

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。

贺乾渊不明白，只呆呆的看着面前林枕棠早已冰冷的身体。6

这时，天空下起了雨。

瓢泼般的大雨狠狠冲刷着地面，片刻间偌大的城门血流成河。

蜿蜒远去的血河，连带过往的一切。

斯人已逝，世间的万事，从来没有重来的机会。

三日后，羌谷城。

整个军营笼罩在沉重的压抑之中，众人默契得连话也不多说。

军营大门，白梦浅顶着寒风，正跪在此处。

来往的将士无数，却无一人投来同情目光。

“江副领，白军师已经跪了三日了，将军不打算让她起来吗？”

一位新来的将士忍不住问道。

“隐瞒军情是死罪，若不是将军用免死金牌将她救下，只怕她早已经死无全尸。如今只跪三日，已经是天大的恩赦。”

江卫冷冷的看着了一眼地上的白梦浅，抬脚往贺乾渊的营帐走去。

因为一己之私，害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，实在罪无可恕。

营帐内。

“唉……”

幽幽一声长叹，似从远处传来，又似近在耳旁。

林枕棠看着坐在不远处闭眼休憩的贺乾渊。

是的，她现在仅仅只是一缕残魂。

那日城门处万箭穿心之后，她再睁开眼，便已经是这样。

林枕棠看着贺乾渊将自己下葬，也看着他对着自己的战袍黯然失神。

许是人死后情感不似生前那么浓烈，林枕棠对这一切毫无波澜。

只是觉得以贺乾渊这种性格的人，不应当为自己难过那么久，久到她以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。

贺乾渊丝毫不知林枕棠此刻正在身边。

他看起来有些疲惫，依靠在软塌之上，双眼合着，眼底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。

可是，即便如此，贺乾渊冷峻的脸依旧透着不容靠近的疏离。

这种疏离，林枕棠见过太多次。

如今再见，只觉得似乎和从前有些什么不同。

江卫来到营帐外，守在外面的将士告诉他，贺乾渊正在休息。

江卫原本打算离去，但这时，不远处一个士兵匆匆而来，不知在江卫耳边说了些什么。

江卫脸色一变：“将军，急事求见！”

营帐内，贺乾渊下意识皱了皱眉，下一瞬黑眸睁开，和面前的林枕棠四目相对。

林枕棠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“进来。”

依旧是沙哑但不容拒绝的威视。

林枕棠一颗心稍安，怕什么，他现在又看不见自己……

江卫进来，单膝下跪：“将军，少将军带了一队人马，正要朝着敌营而去！”